40岁才出道，一生当过两次男主角，“黄金配角”赵子岳再婚娶保姆

他除了在反映铁路工人生活的喜剧片《锦上添花》(1962)里扮演了主角老解决以及《生财有道》里扮演任老乐(1983)之外，其余的差不多全是配角。

而这两部让他当主角的电影的导演是谢添(1914-2003) ，因为谢添对他在银幕上的喜剧才华比谁都清楚。

电影《锦上添花》(1962)剧照，赵子岳

电影《生财有道》剧照，赵子岳

年纪大的观众忘不了《新儿女英雄传》(1951)里的区委书记、游击队长黑老蔡，《青春之歌》(1959)里的老地主、《红旗谱》(1960)里的管家李德才、《小二黑结婚》(1964)里的落后农民二诸葛、《停战以后》(1962)里的班县长……

电影《停战以后》(1962)剧照，赵子岳

中年以上的朋友对《柳暗花明》(1979)里的梅老爹、《戴手铐的旅客》(1980)里的公安局长王丰年更是记忆犹新了。

电影《戴手铐的旅客》(1980)剧照，赵子岳和于洋(右)

老地主心疼麦子时的一声长哭，班县长的一个憨笑、一个窘相，梅老爹“又错了”这个口头禅，王丰年与战友的深情告别等等，可数的几个镜头，几句话，把人物的个性准确地刻划得入木三分。

电影《柳暗花明》(1979)剧照，赵子岳

特别是《暴风骤雨》(1961)里那个阅历深广、饱经风霜、胆小怕事而又诙谐幽默的车把式老孙头，更是惹人瞩目，经久不忘。

赵子岳(1909-1997)是以演配角著称而赢得广大观众敬佩的。他这一生共演过70多部影视剧。

电影《暴风骤雨》(1961)剧照，赵子岳

他演过旧社会的农民，演过合作社社长、公社社员、社主任，也演过火车司机、矿工、车间主任、工业干部和公安干部……还演过地主、汉奸、伪官吏。

建国以来，演配角有演配角的难处。顾名思义，配角在影片中的“戏”当然不多，有的甚至少到只有几个镜头，几句台词，不象主角那样有广阔的用武之地。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要把配角演好，就难了。

而赵子岳为什么能把配角演好？他是怎样走上艺术道路的？

【从小热爱艺术】

赵子岳曾名赵之岳，笔名依克。他于1909年6月1日生在山西省古县一个农民家庭。

他的祖父是个农村画匠，他的父亲是个小学教员。

电影《一贯害人道》(1952)剧照，右为赵子岳

早年，祖父的家境贫寒，靠祖上留下的几亩薄地难以为生，于是学了一手绘画的好手艺。

他善于描龙描凤、会塑神像。他靠给庙宇塑像、画壁画、描檐画廊和给农家画炕围子、画花鸟图案，以补贴生活。

赵子岳从小就受祖父的民间绘画艺术的熏陶，热爱艺术。

电影《上海姑娘》(1958)剧照，赵子岳

他喜欢画画，还喜欢音乐，爱听地方戏蒲剧。他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吹笛子，拉板胡、弹三弦。

当时，他被村里人誉为不学就会的好手。

他在上学之余，经常背着家里人和戏班、吹鼓手混在一起，村里正月十五闹秧歌，自然哪次也少不了他。

电影《国庆10点钟》(1956)剧照，赵子岳和马世达

有时谁家死人后请和尚超度亡灵，在“送灯”的时候，他便偷偷自带乐器混在和尚群里一起演奏。他热爱艺术简直到了入迷的程度。

山西的大军阀阎锡山重用的心腹和提拔的下属多是阎的同乡，所以当时晋南流行着“学会五台话，才把洋刀挎”的说法。

赵子岳的祖父为了使自己的后代不至像自己一样受苦，就勒紧腰带攒钱供儿子出外求学。

电影《英雄司机》(1954)剧照，赵子岳和郭振清

赵子岳的父亲学成之后，居然在阁锡山手下混上了一个县长之职。

但好景不长，他因为不识官场时务，就按照阎锡山的“戒烟令”认真戒大烟而触怒阎锡山，所以干了一年就丢了官，于是只好任教糊口。

电影《探亲记》(1958)剧照，左起：张圆、赵子岳、魏鹤龄

当过一年县长的父亲，在政治上有封建的一面，也有资产阶级要求变革的一面，他总结从求官至丢官的政治生涯后就教育儿子千万不要求官，他要儿子靠技术、靠专业吃饭，所以支持赵子岳搞艺术。

1925年，赵子岳在家乡念完小学后，考进了太原山西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他在那里学了三年普通科，接着又学了三年绘画，然后又考进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专修音乐。

一年后，赵子岳因家庭经济困难而辍学，便回太原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和石家庄正太铁路扶轮小学任教，从事音乐教育。

【40岁走上银幕】

赵子岳从少年时代起，就追求光明，追求进步。他于1936年在石家庄经陶鲁加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他在太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学习就开始从事革命活动，到正太铁路扶轮小学任教时，积极组织工人合唱团，启发工人觉悟，组织工人斗争。

“七七事变”抗战爆发后，他回到晋南故乡参加了牺性救国同盟会的工作，任该会工作团团长，日夜奔波组织人民抗日斗争。

1940年，太行山根据地成立剧团，他被派到剧团后先后担任艺术指导和团长等职。

1949年太行山剧团战友合影——前排左起：夏洪飞、赵子岳、阮章竞；右起：张振亚、常振华

不久，由吕班(1912-1976)介绍，又把他调到先锋剧团，参加了苏联话剧《前线》、歌剧《白毛女》，晋剧《灯渔杀家》的演出。

从抗日战争开始至解放战争结束，赵子岳在革命队伍里搞过绘画、音乐、戏剧等工作。

电影《吕梁英雄》(1950)剧照，赵子岳

他立足于根据地抗日军民的斗争生活、根据战争形势的需要，创作了大量诸如“送郎上前线”之类的版画、年画，写了不少反映抗日军民杀敌、生产、支前、劳军的歌曲，创作了《笑了的人》、《一把斧头》等话剧剧本。

1949年，他被选为山西省戏剧家协会副主任。有一次，吕班到山西来拍电影《吕梁英雄》(1950)，省文联派赵子岳负责接待。

吕班

这次接待，成了他在艺术事业中的转机。原来他们已经有约在先。在先锋剧团时，吕班就希望赵子岳在解放后去演电影，这次便硬把他拖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去拍内景。

于是，他在40岁才走上了银幕。他在《吕梁英雄》中扮演了一个老农民康天成。

赵子岳演的康天成演得不事雕琢、自然质朴，很有“土气”，样片在北京放映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同时，史东山(1902-1955)正准备拍摄《新儿女英雄传》(1951)，也看中了他的农民气质，便物色上他扮演区委书记、游击队长黑老蔡，他也欣然同意，从山西省剧协调到了北影厂，赵子岳放弃了厅级高官的地位，心甘情愿地当一名普通演员。

电影《新儿女英雄传》(1951)剧照，赵子岳

回忆起战争年代的经历和从事电影表演的生涯，赵子岳曾深有感触地说：“战争年代，革命需要我搞绘画、音乐、戏剧，我就搞绘画、音乐、戏剧；解放后，革命需要我搞电影，我就搞电影，革命需要我当配角，我就当配角。总之，革命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服从了革命的需要，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精心刻划配角】

赵子岳的艺术实践和艺术经验是很丰富的，他曾经总结过自己表演艺术的经验，主要讲了三条：第一，理解人物必须从剧本的全局出发，从全剧的主题思想出发，而不能从自己扮演的角色出发，更不能因为戏少而抢戏。

电影《红旗谱》(1960)剧照，赵子岳和葛存壮

第二，在塑造人物时，必须从自己直接间接的生活出发。没有生活根据，即使是配角也难演好。

第三，作为电影演员，必须弄清导演意图，随时和导演保持一致。如果遇到认识不一致，要么说服导演，要么服从导演，不能把分歧带到摄影机前去。

电影《青春之歌》(1959)剧照，赵子岳

赵子岳演的是配角，但他每演一个角色，都要从自己直接间接生活中攫取活生生的东西，如演《暴风骤雨》中的老孙头，是以他早年赶大车的岳父作原型的，演《停战以后》的班县长，是以他当过县长的父亲作原型的。

他力图闭上眼晴就能听见人物的话，看见人物的行动，把“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思想感情附在自己身上。

当然，他也有个别不成功的角色，比如在扮演《五彩路》(1960)中的土司时，因为他不熟悉藏人，就觉得怎么演也比较概念。

电影《五彩路》(1960)剧照，赵子岳

赵子岳说：“配角，也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形象。与主角比，正因为戏少，更需要抓住富于表现人物性格特征的东西。”

他认为主角也好，配角也好，塑造人物所经历的艺术创作过程是一样的。

作为演员，只有精心去刻划他，不能因为自己演配角，就降低了自己在艺术上的要求，放弃了创造角色的责任！

【再婚娶个保姆】

在赵子岳塑造的一系列银幕形象中，“老解决”是最令人难忘的。“老解决”是喜剧片《锦上添花》中的人物。

影片通过描写在偏远山区中的一个小火车站和附近公社所发生的一系列风趣而又引人入胜的故事，热情地歌颂了那些纯朴可亲，发奋图强，为美好理想而辛勤劳动的人们。

电影《锦上添花》(1962)男女主演赵子岳和凌元

正是这一个角色，让他在1966年后遭到批斗，受到非人的折磨。后来赵子岳被下放到京郊大兴县农村接受劳动改造。

妻子张健被勒令在街道扫厕所，清理垃圾。张健不堪折磨于1966年12月因重病离开了人世。而他和妻子最后见面竟是在太平间。

电影《拔哥的故事》(1979)剧照，赵子岳

尽管如此，赵子岳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1976年后，他又获得“重用”，拍摄了《山花》(1976)、《万里征途》(1977)、《萨里玛珂》(1978)、《拔哥的故事》(1979)等片。

电影《骆驼祥子》(1982)剧照，赵子岳

20世纪70年代末期的赵子岳住在北影厂一个旧宿舍区里，那是一个简易楼与平房交错，处处连接着抗震棚式的住房与厨房的大杂院，院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

他一家老少三代五口，住着一间背阴的楼房和一间半小平房，两处相距百多步，总面积不到30平方米。

赵子岳与老伴曹孟珍共同制作手工艺品

这时的赵子岳经人介绍和比自己小10岁的保姆曹孟珍在1977年走到一起。两人在生活上互相照顾和体贴。

家里陈设极为简单，连套象样的沙发也没有，当然，有了也放不下。但他对这些毫不在乎。

后来儿子一家搬走了，就剩赵子岳、曹孟珍老两口，房间倒是宽敞了许多。

1986年赵子岳在“飞天奖”颁奖活动中签名留念

才轻松了几年，孙子又出生了，老两口为了帮儿子减轻负担，把孙女接到家里照顾，一直到孙女考上大学才离家。

他80岁的时候，拍完电影《斗鸡》(1990)后，仍不服老。为了争取继续多演，他仍坚持每天练他自己编的一套“勾臂操”。

1985年赵子岳与老战友的全家合影

那是他在1954年拍《英雄司机》(1954)前深入生活时，在火车轮曲柄连杆转动的启发下创造的。那是一种类似俯卧伸的运动。

赵子岳和张瑞芳

他风趣地说：“我还要继续演下去。我要演农民、演工人、演干部。我不仅要保持劳动人民的思想品质和气质，还要保持劳动人民的体质和体形。要是肚子大了，就只好演地主、资本家了。”

20世纪90年代，赵子岳患上了老年病。照顾他的重担完全落在了曹孟珍身上。

1996年的赵子岳

1995年秋，在纪念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中国电影诞生90周年之际，赵子岳终于荣获“中国电影世纪奖”男演员奖，并荣获“双周年纪念”组委会和《中华影星》系列执委会联合颁发的“表演艺术成就杯”。

1997年3月25日，88岁的赵子岳因病去世，但他曾精心演绎的角色，却一直留在了观众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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