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谜案
发布时间:2025-03-12 06:53 浏览量:10
苏州城最繁华的观前街尽头,一座三进宅院的朱漆大门上,白纸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刘大少爷暴毙的第七日,正是民间传说中鬼魂返家的 “头七”。
“夫人,大少爷攥着玉坠的手怎么都掰不开。” 老仆妇端着铜盆的手直打颤,盆里的清水映出她煞白的脸,“仵作说这玉坠烧得滚烫,可大公子皮肤却没起泡。”
刘氏夫人抚着翡翠镯子的手顿在半空,她望着供桌上那尊鎏金观音像,烛火在瓷瓶里的白菊上投下诡异阴影。三个月前大少爷成亲时,她亲手将传家的羊脂玉坠系在儿子腰间,此刻那玉坠正嵌在尸体紧握的拳头里,泛着暗红的光。
二更梆子响过,穿青布道袍的法师踏月而来。他腰间悬着的桃木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被眼尖的门房发现道袍袖口露出半寸湖蓝色锦缎。
“无量天尊。” 道士掀开兜帽,露出保养得当的面皮,“贫道从龙虎山云游至此,闻得府上有邪祟作祟。”
夫人刚要答话,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那玉坠忽地发出嗤嗤声响,像有热油滴进冷水。老仆妇惊呼一声,铜盆里的清水竟腾起白雾,在月光里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大公子显灵了!” 廊下的丫鬟们尖叫着四散奔逃。道士却不退反进,从怀里掏出八卦镜对准玉坠。镜面突然迸出火星,将他青布道袍烧出个焦洞,露出内衬绣着的并蒂莲纹。
次日正午,苏州城最有名的女仵作沈三娘踩着碎步走进灵堂。她腰间挂着的验尸银针对着玉坠轻轻颤动,在尸体脖颈处挑开衣领时,一道新月形掐痕赫然在目。
“这伤痕形状……” 沈三娘转动银针的手突然顿住,针尾的红绳在穿堂风里晃出残影,“倒像是女子常用的银护甲所致。”
跪在棺木旁的二少爷刘承业猛地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三娘姑娘莫要冤枉好人,我大哥向来待下人宽厚。” 他袖口滑落的翡翠扳指闪过幽光,与供桌上玉坠的颜色诡异地相似。
沈三娘不动声色地将银针探入尸体口中,银针前端立刻泛起黑锈。她蘸着棺木缝隙渗出的水渍,在青石板上画出个扭曲的符号:“这是茅山派的镇魂咒,可大少爷尸身却出现尸斑倒置,分明是被人用朱砂强行续命七日。”
围观的佃户们窃窃私语,有个白胡子老汉突然跪倒在地:“造孽啊!老奴记得大少爷成亲那日,新少奶奶房里传来过争吵声。”
刘承业的拳头重重砸在地上:“休要胡言!嫂嫂自打进了门就缠绵病榻,连院门都没出过。” 他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衙役押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闯了进来。
“大人明鉴!” 婆子指着供桌上的玉坠哭喊道,“老身是城隍庙前的卦婆,上个月大公子来算卦,说这玉坠发烫得厉害。老身给他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血光之灾……”
沈三娘突然按住婆子的手腕,她注意到婆子掌心有块朱砂印记,与玉坠裂缝里的残留物一模一样。更蹊跷的是,当婆子靠近棺木时,那玉坠竟发出类似心跳的搏动声。
苏州知府的公案前,沈三娘将玉坠浸在朱砂水里。随着水波荡漾,玉坠表面浮现出半枚婚书封印的纹路。
“这是刘家祖传的朱砂封印,只有嫡系子孙的婚书才会用。” 沈三娘的指尖划过玉坠裂痕,“但这道裂痕是人为制造的,目的是将朱砂封存在玉芯里。”
刘承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点点血迹。知府正要问话,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刘氏夫人踉跄着冲出来,鬓间的金凤钗歪在一边。
“儿啊!” 夫人扑到棺木前,指甲深深掐进朱漆,“你怎么这么狠心,连为娘都要算计?” 她猛地转身,扯开刘承业的衣襟,一道新月形胎记赫然在目。
沈三娘的银针突然指向刘承业的咽喉:“二少爷的胎记与大少爷脖颈的伤痕严丝合缝,看来是您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孪生兄长。” 她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从玉坠里提取的发丝,“这头发的毛囊有烫过的痕迹,与您发间的烫伤一模一样。”
刘承业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胭脂水粉流成黑道:“都是父亲的错!他说我是庶出,连婚书都要用假封印。那天我看到大哥的玉坠,突然想起道士说的借命术……”
原来三个月前,刘承业偶遇假扮道士的江湖术士,得知孪生兄弟的生辰可以互换命运。他趁大哥新婚之夜,用掺了朱砂的安神汤迷晕对方,再用银护甲掐断其命脉。那道胎记,正是他们出生时被产婆用烙铁烫下的标记。
“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得到一切?” 沈三娘冷笑一声,将玉坠浸入醋坛。随着气泡翻涌,玉坠内部浮现出孪生婴儿的轮廓,“这玉坠本是双生玉佩,你大哥早已知晓真相,才会在婚书里藏下真正的封印。”
突然,供桌上的白菊无风自动,刘承业的假发突然脱落,露出头顶的月牙形疤痕。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竟以诡异的姿势蜷缩起来,最终化作一具婴儿大小的骸骨。
暴雨突至,祠堂的族谱树被雷劈成两半。沈三娘站在废墟里,看着井底泛出的红光,轻轻将玉坠投入水中。涟漪散尽时,井壁上浮现出两行朱砂字:“孪生劫,劫中劫,因果轮回终须还。”
三日后,刘家祠堂重新修缮完毕。沈三娘在供桌上发现个锦囊,里面装着大少爷的绝笔信。信中说他早已识破弟弟的阴谋,故意将计就计,用朱砂在玉坠里封存了兄弟俩的生辰八字。
“原来这一切,都是大少爷自己安排的。” 沈三娘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突然想起卦婆掌心的朱砂,那分明是大少爷的指纹。
暮色四合,城隍庙的钟声响了七下。一个戴斗笠的女子走进祠堂,她摘下斗笠,露出与刘氏夫人七分相似的面容。沈三娘的银针突然指向女子的咽喉,却在看清她耳后的朱砂痣时愣住。
“我是刘家长女,刘玉婉。” 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二十年前,我被产婆偷偷带出府,这半块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
沈三娘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望向供桌上的族谱,刘氏夫人的生辰与玉婉所说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当玉婉靠近玉坠时,井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沈三娘长叹一声,将玉坠系在玉婉腰间,“这玉坠本就是你们孪生姐妹的命盘,如今物归原主,也算功德圆满。”
暴雨渐歇,月光洒在祠堂的牌匾上。沈三娘走出祠堂,看见街角有个道士在摆摊算卦。她正要上前,却见道士突然消失,原地留下半块与玉婉相同的玉佩。
更深露重,苏州城的石板路上,两行朱砂脚印通向城隍庙。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卦婆吊死在城隍像前,她的掌心握着半块染血的玉坠,而城隍庙的签筒里,所有签文都写着同一句话:“双生劫,劫中劫,因果轮回终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