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兄弟的小妹

本文转自：长江日报

·科海无涯·

莱特兄弟的小妹

陈洁 科普作家，北京理工大学副教授，著有《山河判断笔尖头》《何以科学家》等。

□ 陈洁

一年一度的黄金周，买不到火车票，不愿意坐长途汽车，自驾太辛苦……还可以选择乘飞机嘛。如此说来，要是没有莱特兄弟，恐怕还会有更多人不能回家团圆。

20世纪即将结束之际，风行过一阵“本世纪十大发明”之类的评选，莱特兄弟的飞机总是榜上有名，也就是说，即使把时间跨度拉大到一个世纪，莱特兄弟还是那么突出，难以被忽略。

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跑题，要在莱特兄弟之外，另外介绍一个人。

她不是科学家，没什么发明创造，她只有一段令人唏嘘感慨的人生。她平生唯一的身份，就是“莱特兄弟的小妹”。

莱特家有七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就是凯瑟琳·莱特，1874年8月出生。虽是幺女，却最懂事。母亲去世后，十五岁的凯瑟琳开始当家。如果没有这个年轻的女主人，莱特家简直要乱套。无论是在师范学院读书期间，还是大学毕业后在中学教古典文学，她都操持和掌管这个大家庭，也一直支持两个哥哥的飞行探索。

研制飞机是烧钱的活儿，凯瑟琳四处奔走游说，筹募资金；苦心经营自行车行，补贴家用；就连飞机研制出来，试飞时需要观众，也是凯瑟琳拉来同事“友情出演”，免得两个哥哥感觉太寂寞。1908年，小哥奥维尔在一次飞行中受重伤，又是凯瑟琳，放下工作赶到医院，悉心照顾两个多月，才从鬼门关把小哥抢回来。

莱特兄弟成名后，需要参加很多社交活动。但这两个人都超级内向，他们最著名的演讲词只有一句话：“只有鹦鹉才喋喋不休，但它永远也飞不高。”可是，飞得高的秃鹰如果总是扮酷不言语，观众们可不答应。这时候又是凯瑟琳冲在最前面，替他们接受采访、发表演讲、推销飞机、洽谈生意。

就连见总统之类的政要，也是莱特兄弟负责陪坐点头，凯瑟琳负责跟总统聊天。莱特公司成立后，几乎是凯特琳一手经营，公司股票上的签名都是凯瑟琳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飞机是莱特兄弟发明的，却是凯特琳让世界知晓和了解它的。

法国人也许最了解这一切，所以他们邀请凯瑟琳加入“法国航空俱乐部”，颁发军队荣誉奖时，也给了莱特兄妹三个人。

凯瑟琳还在国际时装界留下了一笔。她要参加哥哥的飞行表演，但她不是玛丽莲·梦露，不愿意裙裾高飞地走光，所以登机前在裙子下面拴了条绳子。没想到这造型很快出现在巴黎时装的走秀T型台上，风靡一时。

从某种意义上说，莱特兄弟和小妹的关系并非常态。母亲死后，三个人曾经约定，永远在一起，谁都不结婚。莱特兄弟果然做到了。凯瑟琳也基本做到了，她年过半百仍然孤身一人。这时候，大哥威尔伯已于1912年病逝，父亲也不在了。凯瑟琳和小哥哥住在乡间别墅里。

如果连冬天也有花儿开放，那么美丽大方又热情的凯瑟琳在知天命之年遭遇爱情，也不奇怪。但她必须瞒着小哥哥，和情郎秘密来往。

到了1926年，凯瑟琳终于决定结婚，她几乎一辈子都在经营哥哥的事业，现在也该经营自己的幸福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小哥哥，奥维尔的暴跳如雷和沮丧痛苦都在她意料当中。奥维尔将这场原本美好的爱情理解为手足间的背叛，他把小妹赶出家门，拒绝参加她的婚礼，而且从此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更不用说见面了——即使在她重病期间。

奥维尔最后一次见他的小妹，是1929年3月3日，他被家人强行押到妹妹的病榻前，那时候凯瑟琳已在弥留之际，很可能不知道有人来了。

二十年后，孤老头子奥维尔去世。兄妹三人合葬在家乡的家族墓地里。他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