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景唐人街》直面亚裔在美困境

本报特约记者 董 铭

近年来，随着《摘金奇缘》《瞬息全宇宙》《尚气》等影片走红，亚裔题材、亚裔演员成为好莱坞的热点。19日，又有一部以北美亚裔人群为主角的剧集《内景唐人街》在“迪士尼+”平台开播，剧中含有大量唐人街、中餐馆、功夫等东方元素，同时又犀利地触及美国主流社会对他们的刻板印象。亚裔的处境虽然表面上有所好转，但地位仍然尴尬，他们的“美国梦”依然遥远。

《内景唐人街》剧照，图中为欧阳万成饰演的威利斯·吴（左）和汪可盈饰演的神秘警探。

龙套仔想成大英雄
《内景唐人街》改编自美国华裔作家游朝凯的同名畅销小说，讲述亚裔男子威利斯·吴，每天到一家唐人街的中餐馆“黄金宫”打工，那里正在拍摄一部名为《黑与白》的警匪剧。身为龙套演员的吴梦想着成为功夫明星，无意中成为一场犯罪的目击者，他在协助警方调查时，逐渐揭开唐人街的犯罪网络，也发现了自己家族的秘密，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为聚光灯的焦点，但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虚构剧本的一部分。
《内景唐人街》的原著小说曾获得2020年美国国家图书奖，作者游朝凯担任该剧的编剧，他之前参与过“科幻神剧”《西部世界》，对角色、舞台和场景的“拟真化”颇有心得。该剧导演则是执导过《雷神3》《乔乔的异想世界》的好莱坞导演塔伊加·维迪提，这位曾获得奥斯卡提名的“怪才”也擅长打破虚拟与真实的界限，通过各种后现代解构手法来营造戏剧效果，游朝凯的剧本正适合他。
在《内景唐人街》饰演龙套仔小吴的则是知名亚裔演员欧阳万成，这位拥有自己脱口秀作品的喜剧人曾在《硅谷》《破产姐妹》和《太空部队》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次的角色也颇有代表性。此外，中国观众熟悉的歌手/演员汪可盈在剧中饰演神秘的女警探，资深亚裔演员马泰、钱信伊也参演该剧。
“唐人街”停在了上世纪90年代
作为一部迷你剧，共10集的《内景唐人街》本周在流媒体平台“迪士尼+”和Hulu上放出，原著读者也可以通过影像看到这个烧脑故事的全部“内景”。《内景唐人街》烂番茄新鲜度为75%，Metacritic网站主流媒体评分也有65分。“罗杰·艾伯特”网站评论称，该剧是对亚裔在好莱坞扮演的矮小、刻板角色的嘲讽，同时也是一部引人入胜的新黑色喜剧，其大胆自由的创意适合电视媒体，堪称今年最好的剧集之一。“每日野兽”网站认为，这是把好莱坞对于亚裔演员和角色的不公平待遇变成一个很酷的节目，这表明种族主义不仅针对目标群体，也是对所有人群的陷阱。《卫报》则认为，主创“做出了有趣的、挑衅性的探索，讽刺了这些故事是如何塑造我们的思维定式”。
除了剧本结构、导演的创作技巧以及演员的喜剧化表演，媒体也更关注其背后的少数族裔和文化属性，《好莱坞报道者》认为，一个梦想成为大英雄的小人物，被关在刻板人物设定的小盒子里，这本身就有挑战命运的主题。而剧中的唐人街和美国其他地方的唐人街一样，随处可见王家卫、李小龙的影子，这其实是用梦想来打击吴这样的亚裔男子，其真正追求的是隐喻，而不是角色内心的变化。
在外媒看来，美国主流娱乐界对于亚裔文化、唐人街的描绘一直停滞在某个特定年代（主要是上世纪90年代），无论是早年间的《初来乍到》还是这两年的《尚气》《摘金奇缘》《瞬息全宇宙》都难免刻板印象，“虽然也在细节上尝试突破，但陈旧的观念很难迅速改变”。
“theWrap”网站认为，《内景唐人街》旨在揭露美国媒体过时的陈词滥调，调侃影视行业中最老套、最拙劣的戏剧桥段，以及它们有意无意中流露的种族主义。而曾经担任《西部世界》编剧的游朝凯对此非常熟悉，他采用尖刻但又不乏俏皮的手法，在小说和剧中控诉了这种刻板印象，同时也探索了少数族裔融入主流的困境。
“感觉自己依然是‘局外人’”
游朝凯等主创在接受美联社等媒体采访时表示，虽然《内景唐人街》表面上是对《法律与秩序》等经典美剧的致敬，还能找到上世纪动作喜剧的影子，“但更多还是反映了我父母那一代移民的处境。他们尽力成为美国人，虽然获得了一些成功，但感觉自己依然是‘局外人’”。
身为中美混血的汪可盈也谈到自己曾经遭到求职歧视，“当我使用自己的本姓‘汪’时，很难找到试镜的机会；如果改用白人身份，就会便于工作。这次是我首次作为亚裔参与到这样的剧集中，在许多亚裔同行中感受到多样性”。
游朝凯在创作小说时，也曾谈到唐人街本身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美国出生的华裔设计，白人建筑师打造，看上去像是舞台化的中国，但其实并不存在。吴在戏里戏外都被困在这种外来移民的角色中，这是他们追寻美国梦、受挫、衰老、死亡的地方。自《排华法案》以来，美国亚裔在历史上长期处于较低的地位。这种粗暴的刻板描绘很大程度上来自大众媒体，现在情况正在好转，但也只是刚刚才开始，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游朝凯等美国亚裔影视人如今正在努力推动这种改观，此前他参与了另一部亚裔题材美剧《西游ABC》，该剧试图将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融入当代美国校园环境，杨紫琼、吴彦祖、关继威等亚裔演员纷纷出演，但这种“中国神仙在美国开派对”的文化混搭形式也存在争议。而随着《瞬息全宇宙》在颁奖季、奥斯卡收获不少奖项，亚裔演员这些年也得到更丰富、更多元化的机会。
去年史蒂文·元和黄阿丽主演的《怒呛人生》大获好评，并跳出“唐人街”的叙事环境，展现更普遍的美国社会阶层矛盾。而凭借《瞬息全宇宙》获得小金人的关继威，也在漫威热门剧《洛基》中饰演关键角色，接下来他还将在明年开播的动作喜剧《前任杀神》中担当主演，这些对于亚裔演员群体来说，都具有开拓性的积极意义。